不知不觉到了四月中旬，算是春暖乍寒时期，隆冬悄然远去，操场中央的那片枯草也悄无声息地将名诗“春风吹又生”给演绎出来，从土地里冒出翠绿的嫩芽，给原本就青春洋溢的学校添上新的生机。
这个月，五中摆在面儿上的有两件大事。
第一是十八号那天全校师生要去大礼堂听什么演讲；这第二就是五一放假前的两天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运动会。
所以这周的班会，没什么主题内容。
王华荣打算就着重讲这两件事。
他拿着拷贝好PPT的U盘，在上课铃打响前的两三分钟慢悠悠地从办公室里出来。
他的办公室在五楼，走至栏杆处眯眼往下一望，恰好能看到他带的高一（8）班。
学生们还在走廊肆意打闹，打闹声能直接从三楼传上来，他们是铁了心要坚持在外面浪到最后一秒。
都还当自己是玩心重的熊孩子。
王华荣叹了口气，抬脚往楼梯口走去。
教室里，还是剩了一半的同学提前做好上课准备的。
余夏双手托着下巴，目光定定地锁在前桌的椅子上，眉头紧缩。
桌面上一片狼藉，散着的都是她做好的试卷，还有她记满知识点、公式的小册子。
万物复苏的春天，暖意渐生，体育队要换套衣服训练了。换的是差不多到大腿根的短裤以及无袖宽松的运动衣。
她穿过短袖，因为只是露胳膊而已，所以能够勉勉强强地接受。
但短裤，还是那种几乎到腿根的短裤。
一坐在草地上，坐姿稍微不雅一点，兴许还能看到里面的嫩粉兔子图案的真短裤。
“……”
她是个连脚趾头都不愿意让人瞧见的人，更别说其他。
尤东寻改完余夏的听写后，微微侧过脸抬起眸，长睫微掀轻颤，入眼的就是小姑娘标志性的发呆状态。有所不同的是她这次的怔愣不再是面无表情。
嘴角下耷着，拧着眉，满脸写着悲伤。
“哎。”她叹气。
换了种姿势，四十五度角仰望头顶天花板上的吊扇，继续愁眉苦脸。
尤东寻抽了抽嘴角，拿起听写本在她眼前晃了晃，语调平平：“错了两三个，赶紧订正再背熟。”
死记烂背的东西她还是做的不错的。
他顿了顿，敛神看了她一会儿，张张嘴刚要将话问出口，就被她抢了先。
余夏望向他，伸手将本子扯了回来。
与往常不一样，这一回她没有第一时间翻开本子去改错自省，她只将本子捋直压在手肘下，面露凝重，好半晌，缓缓开口，用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：“尤东寻。”
“以后训练要穿短款的衣服裤子，我不想露大腿。”顿了顿，眉头皱地更深，摇了摇头表情更加严肃：“小腿也不成。”
尤东寻：“？”
尤东寻愣了两秒，随即下意识地垂下眼将视线投向余夏的腿上。
小姑娘穿着宽松的黑色的休闲裤，长及脚踝，包裹地严实。
仔细回想了一下，哪怕是在炎炎夏日，也似乎没有看过她穿露大小腿的裤子。
他皱了皱眉，心思沉了沉。
想着，小姑娘是不是腿上有伤才不愿意让人看到。
铃声忽的打响，外面的同学如蜂一般涌进来，推推搡搡熙熙囔囔的。
走在后头的几个男生还不停地催促：“快点快点，班主任来了。”
余夏原本还想说的，听到这话后微张的嘴立马闭上噤了声。
小怪兽天不怕地不怕，就怕被老师给抓包，那种心虚感让她羞愧难当。
奥特曼却是不怕的。
尤东寻皱了皱眉，反着手手背朝下，微握着拳头，食指勾着敲打着桌面。
瞥见王华荣的身影从窗口路过时，手一顿，他抿了抿唇，半垂着乌压压的眼睫，下一秒转过脸倏地凑近余夏，就差一个拳头的距离贴上她的脸。他直直地盯着她亮晶晶的双眸，懒洋洋地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声音像是飘上一层浅浅的雾，忽隐忽现，煞是好听。
班主任走到讲台桌边上了，眼一眯咳嗽出声。
这是第一次提醒。
余夏接收到信号后正襟危坐，比着手指抵在唇边“嘘”了声。
手指修长，肤色依旧很白，她嘴一嘟，就亲到了中间的骨节上。
“……”
少年听话地沉默下来，抬手扒拉了下头发，平静地与她拉开距离靠上椅背坐好。
表情冷冷清清的，黑长眼睫下的漆黑漂亮的瞳仁里却泛着汹涌，晦暗如海。
过了会儿，等王华荣蹲下去捯饬电脑时，余夏才平静地告诉他：“这等于是让人看光了半个身子。”
“……”
小怪兽是个保守的小怪兽，也是与怪兽团的其他小怪兽不同。
她出来战斗必须穿好战斗服！
她不能非议这里的人的穿着，但自己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入乡随俗，确实困难。
裤子短这不等于扒了她小怪兽的皮么？
唉，头疼死了。
余夏抬手摁了摁太阳穴，慢条斯理地别过脸将视线落在别处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对我而言，是要负责任的大事啊。”
“……”
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，低到近乎在呢喃，但由于尤东寻离地近，所以他还是听得清楚的。
余夏说完后便低下头，看着自己杂乱的桌面拧起了眉，手指抚着卷角啧了一声。
尤东寻等了六七秒。
眉梢不动声色地往上扬，表情出现一秒钟的不自然，随即恢复如常。搭在桌边的手募地收紧，自然垂落到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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