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性命担保？”程御喃喃重复，眼中的玩味一闪而过。
原本打了胜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，但御书房的气氛莫名地剑拔弩张。
傅之序全程没怎么说话，就看着墨夙夕不着痕迹同皇上打太极。
小半个时辰后，皇上似乎也疲了，隐忍着没有发怒，给了墨夙夕两日的时间考虑。
听着像是妥协，但墨夙夕知道，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他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，能多争取两日已是不容易，谢了恩，便同傅之序一起告退了。
坐上回去的马车，傅之序又小心谨慎地到处看了看，这才压低了声音问：“到底出什么事了，怎么好端端的，皇上要册封唐芸儿做郡主？”
当初五皇子劫了程若霏的事，他也是知道的。
但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，皇上不可能这时候来算账。
墨夙夕按了按眉心，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的放矢地同傅之序说了—遍。
傅之序对程若霏敢于反绑程尧的举动简直叹为观止，这是什么样的奇女子啊，敢这么对皇子？
是墨夙夕给她的勇气吗？？
结合之前她一步步干掉宋韩和关澜信一家的举动，要是这回她狂躁地把五皇子杀了，傅之序都不会奇怪。
按照这个轨迹走下去，程若霏接着怕是要把皇后和程御也给端了，自己做女皇。
“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？”傅之序往车里头挪了挪，尽量离墨夙夕远点，“你看看你找的女人，都特么多剽悍啊！”
墨夙夕对此不以为意，“你有意见？”
“不敢不敢．”
墨夙夕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袖，皮笑肉不笑道，“你再朝着我笑得如此阴险，我明日就认秦妙人为外甥女，让你管我叫舅舅。”
傅之序：＂”
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？
傍晚，程若霏忙完铺子里的事，又交代了各家掌柜明日将春联贴上，这才伸了个懒腰，离开了铺子。
回头瞧了头顶上唐家的招牌一眼，程若霏深觉这大半年过得很玄幻，不知不觉，竟然要过年了。
用晚膳的时候，程若霏一直兴致缺缺，就连素日最爱的西湖牛肉羹也只吃了一小口。
墨夙夕默不作声地看着，等晚上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，他温柔地将人揽进怀里，问她到底怎么了。
程若霏深深吸了口气，脑中闪过程倏那张稚气与英气并存的脸。
“明日是除夕，我想去祭拜祭拜倏儿。”
她自知无法靠近皇陵，只想站在山头远远望一望。
“程倏的遗体掉下了万丈悬崖，没能找回来。他的灵柩里只是一些贴身的衣物，与其说是陵寝，倒不如说是豪华版的衣冠冢，你去或是不去，并无区别，真的记挂，不如我带你去寺庙祈个福，愿他早入轮回。”
是啊，西郊的皇陵里，并没有程倏的尸身。
“听你的。”
闭了闭眼，她往墨夙夕的怀里钻了钻。
“边关大捷，今日圣上想要给我封赏，提议册封你为芸郡主，择良日与我成婚。”
程若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，“你答应了？”
墨夙夕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，并未找到任何抗拒的神色，接着说：＂还没，我是无所谓，就怕你拒绝，所以他给了我两天的时间。”
程若霏闻言勾了勾他的下巴，＂皇上为什么突然这么热衷于我们的事，你心中可有答案？”
男人侧身，托着腮，说道：“他如今一心想要扶持程尧上位，从前不在意的，恰恰是如今最在意的。想来他会突然要对付你，也是出于对程尧的保护。”
“一个女人，逡巡于当朝王爷和未来太子之间，这不就是祸国妖姬么？”
程若霏笑出了声，“祸国妖姬？”
墨夙夕点头，“你别笑了，我看皇上这回是铁了心在试探，册封你为郡主，你势必就要入宫住上一阵子，你在宫中，我的人不方便出手，难免出什么批漏。”
“你怕皇后和皇上把我撕了？”
“总之，我很不放心。”
程若霏耸耸肩，相较于墨夙夕的眉头深锁，她倒是淡然许多。
“想那么多做什么呢？眼下皇上是铁了心要试探我，你能护的了我一时，也护不了我一世，顺其自然就好。何况，程尧作为你的盟友，他定然会对我施以援手，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。”
墨夙夕一愣，对她的通透有些反应不过来，问：“你这是顺从了？那你我的婚事呢？”
她之前一直很抗拒。
“他要赐婚，那我们便完婚，顺着他的意思来就是了。”
话毕，男人的呼吸粗重了几分，程若霏侧头疑惑地看着他。
男人的眼睛深邃幽暗，像是有另一翻星辰大海，令人难以捉摸。
他向来是冷冰冰的，只有面对程若霏时，才会显现出不为人知的灵动。
此刻听着程若霏轻描淡写地说出完婚二字，他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。
程若霏知道他是一时间难以接受，索性就闭上眼睛假寐，反正他总有回神的时候。
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之后，程若霏都已经快睡着了，突然腰身一紧，随后脸就被动地贴在了男人坚硬的胸膛上。
“信阳”
男人轻声呢喃，她细心地感知到墨夙夕正在轻微地发着抖。
“我在呢。”她反手回抱住他，只觉得无比踏实。
“你竟然…真的答应了？”
他总以为，要程若霏松口，重新全身心地接受他，是漫长而浩大的工程。
上一世，她永远围着程倏转，不曾过过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。
墨夙夕晓得她向往自由，这一世好不容易给了她新的身份，她该是重新开始新的人生的。
所以她不同意成亲，不确定要与他共度一生，是因为心中有所不甘，他理解，他也在等。
两人都有未完成的心愿，等心愿了了，他有信心锁住她，所以他一再告诫自己稍安勿躁。
如今皇帝有意的撮合，她居然并不反对，于他而言，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。
程若霏嫣然一笑，瓮声瓮气地说：“我答应，我愿意嫁给你，所以，你现在这个反应，是不想娶我了么？”
程若霏睁着眼睛感受他的深情与克制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墨夙夕睫毛轻颤，依依不舍地离开，望向程若霏的眸子能将她活活溺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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